站内搜索
关键词
范围
镜子
查看:34   

她满身油污,瘫倒在打满了补丁的海绵沙发上。“哦,哈巴涅拉,为什么你只是一个可怜的 , 渺小的,卑微的一个破烂酒馆的帮工呢?看看那些贵妇人吧,对,就是那世界之轮里的那些金光夺目的小姐,哦,还有那艘船的主人,汉弗莱爵士,喂,疯婆子玛利亚,快来给我准备一套礼服,还要那四头纯血马拉的豪华马车,对了给我准备三只水晶鞋,我可不想光着一只脚走路。”哈巴涅拉的声音在杂乱而昏暗的屋内回响,最后又回到她自己的耳中。哈巴涅拉太阳穴旁的青筋暴起,但随后又慢慢平复下来,干了一天笨重活的哈巴涅拉昏昏沉沉,神志恍惚。她想就此睡去,可她灵敏的听觉和隔间传来的巨大的男性的呼噜声联合起来阻止了她,她踱步于昏暗的房间内,房屋被油汗或其他什么分泌物的恶臭所填充,当然,即便是恶臭的毒沼也有亮点,这间屋子也不例外,一面不受太阳的恩惠还能熠熠生辉的镜子。哈巴涅拉显然不清楚,在这狭小的房间踱步只会让她头昏眼花,让这连沉入梦乡的权力也被剥去的可怜人的精神被折磨的无比脆弱,可随着哈巴涅拉的精神逐渐萎缩,那可疑的镜子的光芒也愈发亮眼。

哈巴涅拉的精神拖着她的肉体向镜子走去,好像一股无形的可疑的能量诱使她站在镜子前,注视着镜子,而镜子里慢慢浮现了一道身影,那身影越发的清晰,也让哈巴涅拉愈发的熟悉,是的,那是她可又不是她。那一头被精心打理过的金色长发像瀑布挂在女人的肩上。白暂的肌肤,没有老茧驻留的细嫩的双手和带有梦幻般蕾丝装饰的以黑色为底色的深 V 字领的美丽礼服无一不透露着财富与权力的味道。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女人的项链,无疑是由黄金铸造的天主十字架静静地躺在女人的锁骨中间,各式各色的宝石镶在十字架上,佐以镜子的光芒,十字架展现出了不亚于雨后彩虹般丰富多彩,飘渺不定的光晕。镜子前的哈巴涅拉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镜子里的哈巴涅拉从身后拿出了一朵木槿花,那花还在开着,不过应该是要枯萎了。镜中人将姿态定格在向镜子前的哈巴涅拉递花的动作。镜子前的哈巴涅拉被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兔子连忙向后退,但镜中人还只是保持着满脸微笑举着那朵木槿花的姿态。

“来吧,命运无比凄惨的我,来吧,做一只美丽的蝴蝶,飞吧,向天空飞吧,去触碰那梦想中的彩虹,即便坠落至黑暗的大海又有何遗憾呢?”这声音凭空出现在哈巴涅拉的脑中。没有发声源,而镜中人依旧保持着要递给她木槿花的姿态。

来吧来吧,从那充斥着油污与臭汗的垃圾堆中出来吧。跳吧跳吧,在世界巨轮的豪华舞厅起舞吧。依靠吧依靠吧,在风情万种的汉弗莱爵士怀中沉睡吧。这甜美的声音让哈巴涅拉近乎癫狂,她失神地抬起手,一步步向镜子走去,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就像溺水者看到绳子,像饿狼看见肥美的绵羊,她是那样不堪,甚至一个踉跄摔倒后竟四肢并用地向镜前爬去,她越渴望,越着急,越疯狂。镜中淑女的笑容便越发的痴狂,越发的卑劣。

当哈巴涅拉爬到离抓住木槿花只差一步之遥时,镜中人哈哈大笑,全然不顾淑女的形象,“抓住吧!哈巴涅拉。”哈巴涅拉猛然向镜子中的木槿花抓去,碰!什么也没抓到,或者说只是她的手指大力地戳了一下镜子而已。镜中人将木槿花放到鼻尖,嗅了嗅,“美妙,哈哈哈哈”几声大笑后,就永远消失在哈巴涅拉的视线中,留下的仅仅是平平无奇的等身大小的镜子。

“帕瓦尔,我跟你讲,嗝,昨晚太可怕了,耶稣,嗝,在上,我,呕,没听过如此恐怖的声音,又像哭,又像笑,一会儿嘶吼,一会儿又喃喃自语,唉,指甲嵌入木板划出的令人寒颤的声音不时响起,额,对了还有祈祷的声音,不,肯定不是我,我怎么会念诵关于镜子的祷文,上帝作证,即使我再喝一加仑酒也不会,嗝,这么做。”

“那可太吓人了,保罗,如果是我,我会狠狠地抽自己巴掌,让自己清醒一下,不必遭受如此声音的折磨,嘿,保罗,少喝点吧,小心又幻听。”

“帕瓦尔,嗝,我向教会保证,我昨晚,嗝,只喝了,嗝,五杯,没醉,嗝。”“如果真有镜子,你自己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的模样,也会对着镜子祈祷,哦,老天,这可别是我。”

“呃,在来点香肠下酒吧,嗝,就再喝一杯,再喝一杯,呼噜!呼噜!”“服务员,过来结账,额,你的手怎么了,哦,真不幸,世事难料啊,不用找了,余下当小费吧,相对的,女士,您真应该照照镜子,您选择的神态真…哦…正好,我这里有块,来。”

镜子前映出了一双迷离于世界的眼睛,和那一张惨白却挂着宛如残月的可以微笑的脸。

再一次,镜中映出的人启齿轻声道 :“来吧……”

(文 / 施宏洋 图 / 王依萁)

北方工业大学 版权所有 
北京华文科教科技有限公司仅提供技术支持,图文与本公司无关
京ICP备12019430号-7
本期已有1692次访问,全刊已有5537803次访问